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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一丹闲话闲说崔永元

2000-03-08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 曾与大学生们聊天,他们,特别是女生们希望我谈谈他们所关心的几位男主持人。当谈到崔永元时,女生男生都会意一笑,一个个变得眼神柔和,表情放松,饶有兴致,好像我提到的是他(她)哥。

崔永元的确有股“自己人”的劲儿,在他面前,人们不知不觉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。《实话实说》的办公室,推门随便进,他也并没有极热情他说:“请坐!”“喝水”,可你会很舒服坐下来随便聊聊。我没有见到过小崔一本正经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,倒看他经常处于聊天状态。他的同事一个比一个年轻,还有两个外国小伙子,不知是实习,还是考察,还是打工。如果别的部门有俩老外,就有点奇怪,小崔旁边,有谁都挺正常。观众一进《实话实说》演播室,就被撩拨得想说话。自己会说话,也许不算什么,引得别人想说话,这是主持人的功夫。那天,我爸我妈去看《实话实说》录像,看到屏幕下的小崔,原本就觉得近乎,这回更不见外了!我妈亲热地用手拍着小崔的后背,眼睛炯炯发光:“我们都喜欢你!”这情景让我想起很久以前,我弟弟当兵回家时,我妈就曾一边拍着儿子的后背一边说:“这小子!”小崔的亲和力不分男女老少,我们台的阿美就说出了很多女孩子对崔永元的感觉:当水均益走来,自己急忙理理云鬓,整整衣衫,心里念叨,我怎么没有柳叶眉,怎么没有杏核眼!而崔永元走来,自己该在沙发上歪着还歪着,该大口吃回锅肉还吃回锅肉,小崔笑着,就像没看见你的皱纹你的雀斑,这时,你会随随便便地说:“哥,你笑啥呢?”

小崔的笑有点儿特别,那笑里边有不少内容。有时分明看到他宽厚的笑容是在鼓励人家说话,可人家一说出来,你才觉得那笑有点儿不怀好意。当那个意大利女郎在《实话实说》里用无声的口形“说”出北京球迷的京骂时,小崔就是这样笑的。

让人动心的还不是小崔的笑,而是他的哭。在主持《父女之间》时,看得出小崔在抑制自己的感情,他的眼圈红了。在《继母》那期节目里,当眼泪就要流下来的时候,他低下了头,他转身擦泪的镜头后来被编辑删掉了。那忍住的泪,倒让我掉下泪来。男儿有泪,也挺感人的。有意思的是,小崔哭时,让人觉得他挺好,而小崔笑时,倒往往让人觉得他有点儿坏。

现在经常听到各界人士谈论小崔。有一位说话特别刻薄的记者在对众主持人一顿褒贬之后说,崔永元“让说话回到平常”。那位自己不笑专让别人笑的葛优被问到“有没有你看得上的主持人”,葛优沉思片刻:“嗯,有。有一丫姓崔的,根本不像丫主持人哪!”话是糙点儿,那名词的“前缀”可能是葛优对喜欢的人的昵称吧!有一电视资深专家说,小崔刚出来,看着好像哪儿不对,有点儿痞,可又总惦记着到了星期天看他,越来越想看他了。这用行话来说,就叫观众期待心理。

也许是自己越没有的,越喜欢,对小崔的主持我就是这样的感觉。看小崔录像,那是一乐儿。有几次,我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在观众席上看小崔如何实话实说,忽然有一次听到导播对摄像说:“别把敬一丹拍进去,‘穿帮’了!”我这才意识到我在这儿碍事儿,导播一定是怕观众不解:怎么《实话实说》里出现了一张《焦点访谈》的脸?可我还不甘失去找乐儿和学习的机会,有时就到机房里或摄像照顾不到的地方去看。每当小崔说出什么妙语,我就会觉得自己挺不会说话的。比如一下岗女工说,再找工作得挣钱多点儿,离家近点儿,小崔接茬儿:“那得让工厂搬得离你家近点儿。”同样的理儿,我准得说成这样:“面对再就业,是我们去适应环境呢?还是环境适应我们?”显得事儿事儿的。难怪人们有这样的印象:一看《焦点访谈》的几张脸,出事儿了;一看崔永元的脸,这世界上其实没什么事儿。

小崔这种举重若轻的能力可不是一日之功,也不是灵机一动。十年前我刚认识他时,他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《午间半小时》记者,当时我去调研这个正火的节目,人家拿来一批优秀稿件给我,其中一个系列报道很醒目,写的是西北边关的事儿,很大气,很人性,很正经,很漂亮。稿笺上作者一栏,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:崔永元。

不过,今天《实话实说》的崔永元和昨天《午间半小时》的崔永元很不一样了。

到底是《实话实说》成全了崔永元,还是崔永元成全了《实话实说》,探讨这个问题,就像探讨是鸡生蛋,还是蛋生鸡一样。(摘自《一丹随笔》,敬一丹著,作家出版社1999年12月出版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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